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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89 竹林尽染

作者:Fresh果果/徐梦2002 字数:6352 书籍:花千骨

  看花千骨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哼唧兽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鼻子喷着气,绕着花千骨的身子一圈圈走着,似乎是在想办法。

  花千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到处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又是淤青又是破皮,肩上被刺穿,身体的自我复原能力越来越跟不上了,鲜血还未止住。

  哼唧兽踌躇片刻还是埋头在她伤口上舔了舔,虽然它的唾液有一些止血的功效。但是它对自己的克制能力没多大信心,每次闻到她身上的血香都会狂躁不安,怕终有一天自己兽性大发吞噬了她的血肉,以换自己从妖兽飞升为真正的神兽。

  想了半天,低头将她衔在口里,往林间走了几步,可是又突然停住,犹豫很久,还是再次回到木屋前,一爪便将屋门拍开。

  那个男人头也不抬的在桌边喝茶,一袭青布旧衣洗得微微发白,头发随意披散开来,但是一丝不乱。面上、脖子上、手上,只要漏在外面的皮肤皆可见薄薄的青色的一层疤,虽不像花千骨脸上的这么严重,看上去也十分可怖。但是最让哼唧兽觉得不舒服的是他眉宇间透出的一股*气。

  哼唧兽对着他咆哮一声,热风吹得他的长发和袍子都飞了起来,可是他依旧头都不抬一下。

  仿佛威胁一样,微微抬爪,将他面前的桌子瞬间击成粉碎。男人不慌不忙的接住铁质的茶杯,冷哼一声:“有这样求一个人办事的么?”

  哼唧兽才不管那么多,一爪把他从房里抓了出来,按在地上,微微用力。

  男人看着它,皱起眉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一人一兽久久对视着,终于哼唧兽移开爪子,退了两步。

  匕首是上古神物,上面沾过许多神兽的血,不知道他从哪里寻得的,难怪他敢一个人住在这林子里。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修理他小木屋的门,对于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花千骨仍旧看也不看一眼,然后便进屋里去了。

  哼唧兽在附近寻了些药草,嚼烂了敷在花千骨伤口上。可是毕竟能力有限,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本事,如果他肯帮忙,花千骨一定能快点好起来。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哼唧兽用巨大的尾巴为花千骨做了一张毛茸茸的床,一屁股蹲坐在他家门口赖着不走了。男人似乎懂得奇门阵法,一般野兽和妖魔靠近不了这里,他们却靠着花千骨脖子上的天水滴,不小心误闯进来。

  虽然它堂堂哼唧兽居然要栖居于他人屋檐之下,靠一个人类的庇护,实在是有失尊严。但是为了花千骨也只能暂时如此,她身子虚弱成这样,再经不住颠簸了。不管那男人是好是坏,呆在这里总比它每天带着花千骨躲躲藏藏,东奔西走,跟无数妖魔还有贪婪她血肉的妖兽打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要强。

  于是哼唧兽便自作主张的在木屋外住下了。

  花千骨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的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不过就算醒着她也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跟死了没多大区别。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现在的处境让她痛苦到哪里去,最痛苦的是醒着的时候回忆过去,睡着的时候梦到过去。

  师父的笑,师父的发,师父的白衣飘飘。师父的话,师父的吻,师父提着断念的手……

  过去像烈焰一样,温暖她又狠狠灼伤她。她无力解释无力辩白,更无力忘怀无力逃开,只能在对他的思念中苟延残喘。

  那男人不管他们,也不赶他们走,一副完全无视的模样。哼唧兽一开始不放心,每次到周围觅食都会把花千骨带上,后来慢慢卸下防备,便铺好干草将她放到檐下,自己独自出去了。

  有次它出去的远了又碰上正好大雨,花千骨泡在雨中整整淋了一个时辰,男人依旧坐在屋内不管不问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

  哼唧兽赶回来时,花千骨又开始发高烧,神智更不清了,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多处伤口又开始发炎。哼唧兽焦急的团团转,拍开木屋的门,将花千骨放在地上想求男人救她,他却冷冷的从她身体上跨了过去出了门。

  房子太小,哼唧兽进不去,可是外面又阴冷又潮湿,屋内有火总会好一点。这些日子,花千骨跟着它,吃的不是野果就是带血的生肉。哼唧兽总是嚼烂了喂到她嘴里,她麻木的努力吞咽着,不管是什么。

  以前能烧一手好菜的她现在连锅铲都举不动了,以前最最贪吃的她舌头喉咙全烧坏了,不能说话,没有味觉。吃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男人回来,见哼唧兽依旧睡在门口,木屋不大,它一站起来几乎和木屋差不多了。而花千骨被它放在屋内他的床上。他走进去,不悦的冷哼一声,抬手便将她掀下床去,然后自己躺下睡了。

  哼唧兽怒视着他,身上的毛又竖立成钢针,冷静下来,还是把尾巴伸进木屋内,把花千骨卷好盖住,身体挡在门口堵风,然后趴下睡了。

  第二天男人醒来,看看花千骨又看看门口的哼唧兽,心头无端的郁闷烦躁起来。他从来都不会看错,都拖了那么多天了,这人怎么可能还没有死?

  骤然间,他青面兽一样满是疤痕的脸上就有了表情。不似往常的麻木和死沉,而是一种介于温柔和诡异间的笑容。

  走到花千骨身边,细细打量着她。

  从第一眼,便知道她是长留山流放来的。因为那一脸和他一样因为三生池水而留下的疤痕。

  看上去这幺小,原来,还是个情种——

  他轻蔑的扬起嘴角,试图从她手里取出宫铃,去没想到她连昏睡中,都抓得这么牢。

  好不容易拿到手里,他细细打量,眉头越皱越深。

  级别不高的一个小仙,犯下什么样的大错,才会让长留钉了消魂钉,废了仙身仍不够,还要驱逐到蛮荒的呢?

  而小小一个宫铃级别的丫头,如何竟将几**系融会贯通到这种程度,没有丝毫偏颇,将宫铃炼化至纯净透明,发着五色彩光,没有一丝杂色?如果这是有意为之,背后那所教导她之人该是如何厉害,这宏大而有计划的都有点像一个阴谋了。

  五行本就相生相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修仙之人讲究相辅相成,一方面越强一方面就越弱。就像一掌击出,身后定会留下空当,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四面同时击出。受力点越小力越大,四散开来威力就小了。可是教导她之人却分明是颠覆了所有的修仙练武之道,也半点没遵循常理,想要让她成为一个完全没有破绽没有弱点甚至没有短处的人。

  长留山,是谁,会有这种气魄和本事?

  更值得深究的是,明明只要十余剑就足够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她却挨了整整上百剑,大**道和筋脉几乎没有一处放过。

  是大仇不共戴天?还是怎样的心腹大患?才会决绝狠毒到如此不留余地?

  是他离开的太久?还是外面世界变化太快?一贯守旧的长留山,何时出了这种修行的小弟子?而她又是犯了怎样的错,竟然比自己受的刑还要重了那么多倍?

  有趣,实在是有趣极了……

  男人眼睛眯起,越来越有精神。他这些天其实有留意过她,一开始以为,就是长留山流放来的一个小弟子,反正都已经是将死的废人一个,留着也没多大用,死了就算了,他才没那个闲心去救人。别说他已经被逐出师门,就算还是长留弟子又怎么样,**何事?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以如今区区凡人之躯,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死掉,虽然缓慢,但是伤口和筋脉都有自动复原的迹象,生命力之顽强简直叫人不可想象。

  这丫头,看来有点名堂。

  哼唧兽陡然惊醒,见男人将花千骨从自己尾巴上抱走放到了床上。防范的紧张注视着他的动作,若有任何图谋不轨,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男人将她一身又脏又潮的衣物换下,简单的替她擦了下身子,然后把发炎和溃烂的地方敷上草药,又煮了点东西喂她喝下。

  哼唧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愿意救人了,不放心的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寸步不离的守着。

  花千骨依旧半昏半睡,但是伤势复原的明显比以前快了。知道有一个人救了自己,但是因为看不见,对方也不说话,她对自己处境和周遭状况并不十分了解。只是直觉的知道那个人是男人,说不上有多温柔,但是照顾得很细心。

  又是一个月后她的外伤差不多都痊愈了,筋脉各处也在逐渐复原,手甚至已经可以自己用勺子吃饭,只是显得十分笨拙。

  她对自己的状况显得十分困惑,没听说过谁断了的筋脉可以自己又长连上的。她不知道是神体和妖力的作用,只是心存感激的认为是那个男人用什么稀世珍药为自己接骨连筋,疗伤续命。

  “你会写字么?”有一日那人问她。他的声音好听,就是太过冰冷。仿佛一个人太久,忘记了语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生硬吐出。

  花千骨点点头。

  “名字?”

  花千骨在被子上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花千骨。

  男人沉默的片刻,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的确没听过这名字。

  “长留山的?”

  花千骨点点头,眼前这人,过去应该也是仙吧。

  “谁是你师父?”

  花千骨久久不语,虽然还没将自己逐出师门,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说出来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他心底,或许已经不当自己是他徒弟了吧。

  ——白子画。她还是老实的写,他救她的命,她不想也没必要骗他。

  男人点点头,他果然猜的没错,是尊上的入室弟子。摩严和笙箫默的授徒方式他不是不知道。也只有尊上,行事总是出乎预料。那一百零一剑,不偏不倚,入剑深浅把握的分毫不差,出招又快又狠,定也是尊上亲自下的手了。却不知道这徒弟犯下什么大错,会惹一贯冷淡的他如此震怒。

  “我叫竹染,你记着。”

  那人起身出去,又忙自己的事去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东西突然钻进被窝里来,拱啊拱啊的。

  ——哼唧。

  花千骨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把它抓进怀里抱住。

  哼唧兽从被窝里探出头,肉肉的小爪子伸出在她脸上挠啊挠啊的,一面开心的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和化成妖兽真身的模样不同。变小的它跟小猪一样肥肥的,腿短短,鼻子爱到处拱,看到什么都吃。温暖的白色毛毛,夹杂着火色的***纹,眼睛又黑又大充满灵气。

  对竹染消除戒心,知道他是在用心给花千骨医治之后,周围也没什么危险,它就变回小猪模样每天在床边守着她,和她挤一个被窝睡,竹染则在旁边另外搭了一张床。

  有时候竹染会问她一些关于六界的事情,似乎被驱逐来蛮荒已经很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她随意的用手指在被子和桌上划,不管多快,他总是看得清楚。

  “你想看见么?”有一天竹染问她。

  她愣了愣,点点头。

  “你并不是真的瞎了,只是绝情池水腐蚀下,血肉模糊连在了一起。你当时眼睛应该是闭着的,眼膜受创不大。你如果想看见,我就用刀把你上下眼皮割开,但是会非常疼,你想清楚。”

  花千骨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竹染拿出他的匕首,在火上煨了煨,活生生的割了下去。对于花千骨的不喊不叫,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的出奇冷静微微有些惊讶。其实她只是疼得太多,比这更加锥心的都经历过了,痛觉神经差不多都已麻木。

  花千骨见他下手快而准,既要双眼全部割开,又丝毫不伤她眼球。知道他以前定是高手,而他手中的匕首居然沾自己的血丝毫无损不愧是神器。

  拆纱布的那天,花千骨总算能看见了,只是硬割开形成的双眼,就像一张纸上突然戳破的两个漆黑的洞,看起来十分吓人。

  眼前仿佛隔了层白色薄膜,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但当她看到竹染同样一脸青色的疤时,忍不住苦笑了。

  ——谢谢师兄。她在桌上写。

  竹染冷冷一笑:“你倒是聪明。不过我早已被逐,算不上你师兄了。”顿了顿又道,“摩严他,之后又收了不少徒弟吧?”

  花千骨点点头,写道:三个。

  竹染轻蔑的挑眉,花千骨微微打了个寒战。

  她为绝情池水所伤,他却是为贪婪池水所伤。此人,不可不防。

  终于又可以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言说,哪怕这混沌晦暗的蛮荒,破旧不堪的木屋,在她眼里都变得色彩鲜明,生动可爱了起来。

  紧紧抱住怀中的哼唧兽,细细打量,抚摸着它身上暖暖的毛,戳戳它软软的猪鼻子,早就想知道一直不离不弃守在她身边的它长什么样,原来比她想象中更可爱。

  哼唧兽爬啊爬爬到她肩头,舔舔她的脸,又舔舔她的眼睑。花千骨感觉眼上冰凉一片,回忆起糖宝来心头不由一痛。虽然有东方在,她一点也不担心,可是她好想它,想它在自己耳朵里睡觉,在自己手心里打滚,抱着自己的鼻子撒娇……它从来没离开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它总是陪着她……

  “你多大了?”竹染问,以她之前的修为不可能才十二三岁,应该是修成仙身后停止了生长。

  ——十九。

  她不确定的写道,神情变得恍惚起来,自己在师父身边竟呆了这些个年头么?

  竹染突然抓住她的手仔细端详起来,他仙身未失,只是被困蛮荒所以失去了法力,不老不死是理所当然。可是她现在已是凡人之躯,为何身体仍没有恢复自然的生长,来这也一两个月了,连头发,指甲都不曾长长过一分一厘?

  花千骨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手。

  ——都说你罪犯滔天已被处死,却原来是身在蛮荒。

  竹染笑的阴森又鬼气:“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真得谢谢我师父手下留情了。”

  花千骨对他们师徒之间的恩怨已经没什么兴趣知道。反正他们都再也出不去了,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以后都和他们再无瓜葛。只是,她挂念轻水、东方和杀阡陌他们,更放心不下糖宝和小月……

  ——多谢师兄,不然我早就死了。

  竹染冷笑一声:“第一,我说了别叫我师兄,叫我竹染就行了。第二,不是我救的你,是你自己生命力顽强怎么都死不了,还有这哼唧兽一直在保护你。”

  ——可是还是要多谢你收留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你?”

  花千骨愣了一下,不确定道。

  ——因为我是长留弟子?

  竹染打断她:“你是不是长留山弟子干我何事?我救你只是因为觉得你有些不同寻常,可能日后会对我有用。你记住,我只是想要利用你,你不要对我感恩戴德,如果你觉得欠我什么,日后还我就是了。”

  花千骨隐约明白,可是没想到他把话说的那么直接,不由微微有些愣住了。从见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正派的人,现在看来却也不失坦荡。如此把话挑明了,她反而松下一口气来。

  ——你想出去?

  “哼,壮志未酬,我可不想永生永世困在这个地方。你来这也那么久了,吃了那么多苦,难道就不想离开?”

  ——我师父既然把我逐来,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不想再违抗师命。

  如果师父真的这么不想见她,那她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她低着头,忽视心头的疼痛和微微窒息。

  竹染仿佛看穿了她一般不屑的冷笑道:“真是有趣,你竟然会爱上白子画。”

  花千骨身子一震,握紧拳头,头低得更低了。自己这一脸疤痕,怕是谁看见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一向把自己视同己出的师父,看着自己受了绝情池水的刑,一定被自己对他的情还有自己的这张脸恶心坏了吧,这才一怒之下把自己逐到蛮荒,不想再见。自己又何必再回去碍他的眼呢?

  “难怪白子画会气成这样。说实话你还真厉害,在长留的那些年,别说发怒,我基本上就没见过有表情在他脸上出现过。啧啧,可惜啊可惜,大好的一场戏就这么被我错过了。可就算是他的命令,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让你想回去看看么?”

  有,怎么会没有,糖宝和东方他们,落十一和轩辕朗他们,他们全都还在外面。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逐到蛮荒了?会不会着急死了,到处打听自己的下落?师父又会不会把自己被逐蛮荒的事告诉给他们知道,还是说自己的存在,就像竹染一样从今往后被一笔抹杀?

  想到小月和糖宝,心头更加难过了。她并不是光有爱的,她的肩头还有责任。就算没有师父,但还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不可以这么自私的轻易说离开,她答应过要保护小月的,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任凭他被处刑。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心思一时间百转千折,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她想回去,想见小月见糖宝见东方他们,更想再多看一眼师父,哪怕他现在再嫌恶自己。

  既然没死,总有一天要活着出去见他们……

  竹染见她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微微点头一笑。

  “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赶快把身体养好。”

  花千骨点点头,眼睛望向远方,手紧紧的握住宫铃。

  竹染在木屋周围开了一小片地种一些蔬菜,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在地里面忙活。有时候出去一两天都不回来,面上带着一丝倦色,却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时常可以听见林间妖兽嘶吼的声音,花千骨逐渐可以下地行走了,但也不敢走的太远。

  她康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那些剑痕久久褪不去。

  和竹染住在一起越久就越发觉他这个人不简单,虽和落十一是一师所出,但是明显修为和资质都高出许多。不但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八卦,各仙派的剑法和长短处他也了若指掌。流放蛮荒数十年,也未曾一日懈怠,剑法等都已臻化境。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困了这些个年,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希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恐慌,绝望麻木到发疯或是自杀。

  只是竹染,他就这样安静的伺机潜伏着准备着,无声无息如暗夜的鬼魅,耐心的叫人觉得可怕。

  在蛮荒转眼已是大半年过去,花千骨身体已恢复如常人一样,竹染不在,她便自己偶尔练剑,偶尔在地里除草。小木屋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她爬上屋顶重新修葺了一遍,把墙上的破洞也补上,还把小屋周围都种上了花。

  哼唧兽总是到处捣蛋,窜来窜去,不是撞翻小木桶就是践踏小幼苗,还把她刚种下的花和小木铲都吃到肚子里去了。花千骨气呼呼的提着它的小猪蹄抖啊抖,总算把铲子又从它嘴里抖了出来,刮着它的鼻子狠狠修理一顿之后,哼唧兽总算学乖了。吧哒吧哒后腿替花千骨刨坑填土,不然就是东撒泡尿,西撒泡尿的帮她施肥。

  没想到在这植物生长的不但速度惊人,变异的也是飞快。花千骨除草的时候竟然被一朵刚打了个花苞的野蔷薇咬了一口。

  一滴鲜血滴落,花千骨反射性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却没接住,落在土中,顿时大片的蔷薇犹如活了一般开始痛苦的扭动挣扎,发出类似于惨叫的吱呀声,听得花千骨浑身的鸡皮疙瘩。

  大片的茎叶抽搐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瞬间枯黄,但是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花千骨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花咬伤的手,因为伤口比较小,正已她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合拢,最后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她心头一时恐慌起来。

  时日越长,不但身体,就连这吸引妖魔鬼怪的凶煞体质也在随之恢复当中。但是,往常,不药而愈这种事,却从未发生过。她以为她可以在钉了消魂钉,中了那么多剑,受了三生池水刑,又以凡人之身流放到蛮荒受了那么多折磨仍大难未死,是因为遇见哼唧兽和竹染。

  如今细细想来,却不像是侥幸。自己的身体,不是仙,却为何依旧不老不死?简直像一个怪物了。

  哼唧兽在她脚边轻轻磨蹭着,以为她是在为被悉心照料的花咬了而难过,于是一副为你报仇的样子跳到花枝上又踩又跳又打滚,哼哼哼,看我压死它们。

  待花千骨回过神来,发现地上空空一片,而哼唧兽躺在一边,打着饱嗝,小腿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它一口气把花的枝叶根茎全吃掉了,连一根小草都没放过。

  花千骨看着光秃秃,被啃过的院子,追着哼唧兽屋前屋后的跑,恨不得把它当球踢。

  竹染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花千骨,慢慢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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