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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115 肝肠寸断

作者:Fresh果果/徐梦2002 字数:11067 书籍:花千骨

  不管是在蛮荒最苦的日子里还是回来之后,她都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他们师徒重逢后面对面的情景,却没想到竟是这个样子……

  远远的看着一如既往的白子画,时间从来都没办法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太多酸涩在胸中翻滚,太多情念想道,最终却只化作苦苦一笑。

  她的爱或许有些卑微却从不自贱,或许有些任性却从不自私。爱上师父,是她错了,可是她错得无怨无悔。她对他从来都没有任何要求,也不想让他知道,只想安静的陪着他。可到了如今,她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都没有了。只要他好,她可以离得远远的,与他再无瓜葛。

  不敢见他,是因为心中有愧,她的私情玷污了他们的师徒关系,而脸上的疤,更让她再无颜出现在他面前。原本她应该是想躲想回避的,可是杀阡陌的昏迷长眠,已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再无力去逃、去遮掩。

  刚见到的一刻,因为那吻被他撞见,她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愧疚,可是很快便淡然释怀了。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虽然她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可是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白子画望着她的神色那样平静,仿佛相隔那么久他们师徒的重逢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仿佛她和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她或许和世间所有人一样,在他心中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对她来说,只需要他轻轻一瞥,整个天地都寂灭了……

  两人就这样相隔老远的伫立着,仿佛相望了千万年的雕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因为要说的彼此都已心知肚明,或许是因为此刻说再多也已经无济于事。

  风轻轻吹拂着花千骨面上的白纱,白子画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依旧未变的身形。心中轻轻一叹,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愿长大。那样单薄而脆弱的肩头,又如何背得动命中那么多的劫数。

  整个瑶池从一开始的干戈战火,到杀阡陌疯魔之后的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眼神凝视着这一对师徒,空气中暗潮涌动。代受消魂钉再加上妖神之力的隐情,每个人都开始暗自揣测他们俩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周围情景虽说不上有多惨烈,但还是颇有了些伤亡,白子画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微微皱着的眉有一种说不出却又能将人瞬间冰冻的严厉。那种表情是花千骨所熟悉的,也是她最害怕的,是仙剑大会上她想杀霓漫天时他的表情,是他一手提着断念一步步向她逼近时的表情……

  花千骨的心躲在角落里瑟缩发抖,可是如今她不再是一个人,她同杀姐姐一样,有要保护的,也有要背负的,不得不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接受如今要与他正面为敌的事实。

  霓漫天,落十一,轻水,清流,火夕,舞青萝,幽若等一干弟子,也随之赶到了。落十一手中捧着个水晶盒子,里面是嘟着嘴巴正在发脾气的糖宝。花千骨不想它跟来,怕混战中它出什么危险,趁着它睡着就把它关了起来,它却还是想办法让落十一带它一起来了。

  霓漫天没想到花千骨居然从蛮荒逃出,再一次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心头有惊讶更有懊悔,因为自己一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她如果要报复,自己肯定打不过她。可是再一想到有三尊有爹爹还有其他群仙在,不怕她会怎样,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再看花千骨戴着斗笠萌着面纱,知道她身体虽好,相貌却没有恢复,不由心头有些暗自得意,倒有几分期待想看她面纱被揭开时的样子。

  摩严见白子画赶到,心头大松一口气,冷冷喝道:“花千骨,如果你还当自己是长留弟子,就立刻回头是岸,交出南无月!”

  花千骨挡在抱着南无月身前,坚定的摇头,面纱后的眼睛却望着一言不发的白子画。她始终无法完全冲破封印的束缚使用妖神之力,或许是她不能,或许是她不忍……

  如今,既然他来了,杀阡陌也陷入沉睡,凭他们怕是再难全身而退,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小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仙抬头望了望天空,五星越来越亮,世间万物一片光华。每个人都在看着白子画的动作,或者习惯性的等待他的指示。花千骨之前陡然间爆发的强大妖力,让他们心存疑虑,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只是白子画仍然不说话,却终于上前一步,慢慢拔出横霜剑来,冰冷的白光照得花千骨一阵心寒。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的弟子,依旧由他亲自动手处置。

  花千骨一步步后退,看着一片光辉璀璨中慢慢向她走来的白子画,虽然依旧衣袂翩然、风采绝世,剑身杀气却荡漾十里开外。

  花千骨知道与那日相同的残酷即将再次上演,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再狠一次心。

  早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她在心底苦苦嘲笑。知道自己甚至连忤逆他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与他一战。

  “他没有错!我也没错!”花千骨望着白子画一字一句的说。颤抖的声音泄漏了她的慌张和恐惧,又带着无尽的酸楚和委屈。可是在白子画冰冷漠然的神情下,这控诉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身为妖神,拥有妖神之力,就是错了。”白子画终于冷冷开口。那往日教她宠她关爱她的人,再一次提起剑,而这一次,是想要杀她——

  花千骨仰天凄苦长笑,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六界容不下她,师父容不下她。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沉稳而用力的拍了拍,斗阑干豪爽的大笑在空中回荡。

  “白子画,你我相识那么多年,虽不算深交,却也一起喝过酒下过棋,一直想与你一战却始终没有机会,如今杀阡陌再无力相争,我们俩就好好比一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六界第一!”

  白子画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算是默许。未免波及众人,径直飞天而上,斗阑干也化作一道金光追了上去。

  这场大战惊天动地,因为威力太大,即使是元神出窍,也没人敢靠得太近。因为太快,没有几个人看清,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详细记载。因为太亮,众人眼睛里只看到光,所以许多年后回忆起来,都只会用简单的四个字来评价:灿烂恢宏。

  的确,这是灿烂的一战,也是恢宏的一战。在五星耀日的大背景下,金光和银光交织在一起,水与火的碰撞,日神与月神的交锋,六界最强者的对决,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妖神之力,或是分出胜负那么简单。

  世界极尽光耀,相隔那么远,众人周围的空气却都在震荡。此战虽势均力敌,却不像众人所想的那么漫长。首先缓缓落下地来的是白子画,然后是斗阑干。

  真正的高手相交,胜负自知,不用以命相搏,不用两败俱伤。二人相识多年,互有欣赏互有敬佩,这一战都用上了全力,招招威力巨大,却又没有杀气。

  一战终结,斗阑干仰天大笑高呼痛快。白子画虽依旧面色平静,眼中也有一丝花千骨从未见过的淋漓快意。人生最难得棋逢对手,琴逢知己,只是二人到底谁胜谁负,却始终没有人知道。

  “白子画,经此一战,我心愿已了。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不守君子之道。我欠这丫头太多,不管用什么方法,定要达成她心愿,护她周全。”

  白子画毫不客气,冷言道:“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众人听他此话皆是一怔。

  白子画则负手转身,严厉的看着花千骨:“交出南无月,跟我回去受罚。”

  花千骨酸楚摇头,他还一直当自己是他徒弟么?就算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了绝情池水的刑知道了自己的对他的心思,也还当自己是徒弟?可是如果还真当自己是徒弟,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为何对自己那么残忍?难道他们师徒间,剩下的就仅仅只有责任了么?她做错时,他便来处罚她。她有辱师门,他便来清理门户?

  花千骨咬着牙挡在南无月前面。要处罚她可以,要交出小月,不可能!

  “你明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妖神,要杀他,先杀我吧。”

  白子画漠然的神情出现一道裂缝,这是有生以来,花千骨第一次顶撞他。以前他说的话,她从来未曾有过忤逆。

  看着她和东方彧卿一起出生入死,看着她和杀阡陌亲吻缠绵于众人之前,她的心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更不明白那股一直隐忍未发的怒火是从何而来。他只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所做的,都是对的。

  “我之所以封印你体内的妖神之力,是因为相信你本性纯良不会做出为害苍生之事。你却执迷不悟,自诩神尊,率领妖魔和蛮荒众人挑起仙魔大战,致使死伤无数。你以为仗着是我的弟子,我就不会杀你了么?”

  花千骨凄楚一笑,相信,她怎么不信。微微上前一步,迎着他的剑。伤口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个。

  没有人可以带走小月,就算是师父也不能。她已经失去杀姐姐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天上光亮从极盛已经开始慢慢转为黯淡,白子画知道再不处死南无月,就得再等一个甲子才有机会了。

  “让开。”微皱起的眉,冰冷的眼,是他下狠心时的表情。

  花千骨无动于衷,抵着剑又往前迈了一步,白子画望着她步履的决绝,想起当初用断念废她时溅的满身鲜血,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微微后退。看不见她的脸,心头怒火燃起,她是想在众仙面前测试他对她能有多放纵么?

  “让开!”白子画再次咬牙冷喝,声音提高,眼中有着愤怒和不信,也有着挣扎和不忍,可是面上依旧冰冷无情,她真的以为他不舍得杀她么?

  花千骨扬起手,握住他的剑身,鲜血滑落。

  “我从来都不相信正,不相信*,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她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师父,其实小骨……”

  “尊上不要!”幽若轻水他们齐齐惊呼。

  却只见横霜剑从花千骨肩上直贯而入,然后再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次抽出。快而狠绝,连血都没有溅出一滴,只是顺着她的白衣流下。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白子画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又不是头一次对她拔剑,又不是头一次伤她。他的手为何要颤抖?他的心为何会这样的痛?

  花千骨一动不动,任凭鲜血流下,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寂然无声。她忘了,她连对他说那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白子画思绪乱作一团,看不穿面纱下花千骨在想些什么。上次他提着断念,她哭她喊她抱着他的腿,她跪着求他。

  可是这次,她就那样身子虚晃了一下,依旧安静的站着,挡在南无月面前,什么也没有做,也再什么话也没有说。

  南无月此时已经醒来,在竹染怀中哭成一团。东方彧卿站在远处看着她,唇边一抹哀伤的笑意。她宁肯死,也不愿对白子画拔剑么?

  “再说一次,让开!”白子画面色苍白,横霜剑再度上前,抵在她的身上。她以为,自己一剑又一剑刺下去,刺到再下不了手之时,就会放过她和小月么?

  “白子画!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你明知道她……”斗阑干再看不下去,手中长剑挥舞,威极长劈。

  白子画正无处发泄,两剑相击,地动山摇。

  斗阑干怒气冲天,剑气横扫。白子画此时却心有旁骛,破绽百出。眼看斗阑干一剑刺来,他再躲不过去,眼前却白影一闪,花千骨已挡在他身前。

  长剑没柄而入,直直穿通花千骨的腹部。斗阑干愣住了,没想到花千骨会使用妖神之力以那样快的速度替他挡下这一剑。她虽是神之身,虽然伤口会慢慢愈合不会死,可是,这就有了可以随意伤害自己的理由了么?

  “丫头……”斗阑干手放开剑,想要去扶住她。

  花千骨缓缓摇头,低声乞求:“不要……不要伤他……”

  斗阑干心头一酸,已湿了眼眶,白子画如此对她,她这又是何苦。

  白子画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小小的,单薄的,他曾对自己说,要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去保护她,照顾她。却为何,一直是她在拼着命的救自己,保护自己?

  没等反应过来,他看见自己的手再次举起了横霜剑,狠狠的从花千骨的背后插了进去。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破碎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眼前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花千骨不肯相信的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贯穿自己的横霜剑。手颤抖着慢慢伸入怀中,掏出了她无时无刻不贴身收藏好的宫铃。可是如今,五彩犹如水晶一般的透明铃铛已经碎做好几块。

  横霜剑从后背直插入她的心脏,她的心碎了,宫铃也碎了。大脑混沌起来,力量一点点从体内流失,可是她知道自己死不了,就算心碎了,她还是死不了,她早就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被天下唾弃的怪物,而如今,是一个犹如行尸走肉的怪物。

  可是,原来怪物也是会疼的,原来,心碎是这样疼的……

  花千骨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弯下腰去,身上插着一前一后贯入的两把剑。她身子颤抖着,不知是哭还是笑。她从不知道,他是这样希望她死希望抹杀她的存在。她从不知道,原来心碎的感觉,是胜过消魂钉千百倍的疼痛。

  白子画惊呆了,想要拔出剑又下不了手,只能缓缓退后,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可能!他不可能的!

  头一偏,双目如炬,灼灼怒视着不远处的摩严。果然看见他不屑一顾的冷笑着,还有蒙面心虚躲在他身后的幻夕颜。

  瞬间颓然无力,仿佛自己一向坚固的心也破了道口子,疼得他快不能呼吸。他想上前抱她在怀里,却竟内疚到再没胆量。

  花千骨紧紧握住宫铃的碎片,头昏眼花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斗笠掉落,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来。

  空气瞬间凝固,在场的人都不由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绝情池水!

  白子画此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年瑶池初见,她穿得破破烂烂,仰着脏兮兮的一张小脸,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你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

  那日绝情殿上,漫天飞雪,她赤着脚在雪中奔跑,脸上画了一只大乌龟。

  那夜江中泛舟,她酒醉不醒,梦中时颦眉时甜笑,始终喃喃的叫着师父……

  她爱笑,爱说话,爱做鬼脸,爱扯着他的衣角小声的撒娇,做错事了就睁着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那么多年,她始终是孩子的脸。纯真的无暇的,像晨雾中灿烂的夕颜花。素净的可爱的,像山坡上小小的蒲公英。

  可是如今,那张曾永远定格,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她甜美的微笑,只有满目疮痍的疤和凹凸不平。

  白子画身子微微摇晃着扶住一旁的桃花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花千骨慌乱之下直觉的想要遮掩,却早已痛得动弹不得。

  ——又被他看见了,还被天下人看见了。

  羞惭和酸涩叫她无处容身。这样一个自己,此刻在别人眼中,一定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吧。

  东方彧卿冲到她身边,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再没有人阻拦他。

  小心翼翼的扶起花千骨,像捧着一件千疮百孔,不断被摔碎又拼贴起来的瓷器。他已经无力再去愤怒了,他只是心疼,只是怜惜。他此生拼了命去呵护去守护的东西,却就这样一次次被别人摔个粉碎,扔在泥里。

  “骨头,没事,没事的……”东方彧卿先从花千骨腹部将斗阑干的剑拔了出来,然后咬着牙继续拔白子画的。

  花千骨身子一阵抽搐,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奇怪破音的低吼,完全不似她平常干净清越的声线。

  白子画的心再次狠狠的揪成一团,几乎快不能呼吸。

  怪不得她刚刚一直蒙着面用内力说话,原来连嗓子都已经毁了。不用算不用猜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从师兄那日拿着绝情池水来试探他时他就应该知道……

  心头又惊又怒又痛,到最后,只剩下悲凉和内疚了,毒药一般大片大片的腐蚀开来。

  消魂钉,断念剑,绝情水,她竟是那样,被无情的逐到蛮荒去的。

  而他,却不知道?

  而他,却不闻不问,坐视不理……

  事到如今,他问自己,还能对她狠得下心下得了手么?

  东方彧卿扯下斗笠上的面纱,想重新将她的脸蒙上。花千骨虚弱的笑着摇头,如今已经用不上了。她的脸无情的将她心底最丑陋的**轻易出卖于人前。她的秘密,再不是秘密……

  东方彧卿看着她面色苍白近似透明,仿佛随时会在他手中消失一样。

  “骨头别哭,不痛,有我在……”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了。至从白子画出现,他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明知道是必败无疑,他命数已尽,无力回天。却终是自欺欺人的非要陪她走这一遭,却终于发现,自己就算有能力保护她不受别人的伤害,又怎么有能力保护她不被白子画伤害?他没有输,输就输在,白子画对她太重要。

  花千骨伤口上的血慢慢开始止住,肩上和腹上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最后一剑,穿心而过,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愈合。

  一连受了三剑,每剑都是因为白子画,她体内的真气和妖力迅速流失,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却看见摩严手中凝结巨大光晕,用尽全力向他们俩打了过来。分明是半点活路都不肯给她留。

  速度太快,斗阑干一反应过来立马飞身过去,仓促迎上,却被光波震开老远,刹那间摩严再次出手,惊天动地一击眨眼间已到东方彧卿和花千骨二人面前。幽若、轻水等人都吓得惊呼大叫。

  “师兄!”白子画怒吼,他背着他对小骨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当着他面也不肯放过么?

  想要动手阻拦,却发现依旧被幻夕颜控制住,虽勉强能行动,却隐隐带了一种阻滞感,只是慢了半步,那几乎可以移山倒海的力量已到了花千骨面前。知她被自己刺成重伤,生意全无,怕是有神之身也再难逃脱。粉身碎骨之下,妖力四溢,一不小心就是魂飞魄散。师兄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借自己的手来杀她么?

  花千骨疲倦的看着这一切,又痛又累,早已心力交瘁,死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仙界既已下口谕释放蛮荒众人就不会再反悔,杀阡陌已陷入昏迷,为了三界平衡,仙界不想再有战火死伤,妖魔其后应该也会安然无恙。如今唯一有危险的是南无月和东方彧卿,她慢慢闭上眼,打算至少在临死前耗尽所有能使用的妖神之力,将他们两人安全送离。妖神之力既然可以让不归砚拥有空间转移的能力,那么她应该也可以。

  东方彧卿见她慢慢闭上眼睛,摩严那一击分明已无可回避的到了身后,却奇迹般的慢了下来,周围的空气犹如水波一样的荡漾颤抖,时间的河流仿佛遇到了冰封,只能迟缓的向前推进。

  他的身体和南无月的身体发出诡异耀眼的彩光,双手开始变得透明,逐渐消失不见。

  东方彧卿大惊失色,没想到她绝望心碎之下,竟然一意求死。

  “骨头!不要这样!”他悲怆大吼,伸手直往花千骨眉心点去。花千骨双目一睁,周围顿时恢复如常。摩严一击已到身后,再躲不过去。

  “东方!”花千骨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东方彧卿用尽全力将她抱在怀里,周身布满结界,同时飞快的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骨头,不要看!”

  一声巨大的爆破轰鸣声,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花千骨被东方彧卿捂住眼,只看到一片黑暗,然后就是一片血红,温暖的液体飞溅得她满脸,犹如画上的油彩,浓腻得快要滴下来。

  不要看……

  东方彧卿的余音在空中回荡不息,伴随着花千骨断人心肠的凄厉哭喊。

  世界瞬间安静了,花千骨身体瑟瑟颤抖着始终不敢睁开眼,白光尽散,她只听到周围的一片惊恐尖叫声,还有糖宝声嘶力竭的喊着爹爹。

  已经碎过的心还会再碎一次么?

  花千骨瘫倒在地,摊开双手,只觉得手中都是粘稠和血腥。那个刚刚用温暖环抱着他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凉风吹来,她突然觉得好冷。一片桃花飘落拂过她的鼻尖,痒痒的,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想哭,可是没有泪水……

  能够想见东方彧卿死状之残忍,他连到最后一刻都还不忘捂住她的眼,不忘对她说——不要看。

  那是他能做到的对她最后的呵护和温柔。

  她僵硬在那里,把眼闭得紧紧的。不看,不看,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如果视线里没有了东方,她宁愿瞎了眼睛也不要再看。

  光是一个死她已肝肠寸断,眼睁睁三个字又叫她如何承担?

  所有人都呆住了,连摩严都呆住了,他没想到东方彧卿一介凡人之躯,可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更没想到他宁肯自己不得全尸也不要花千骨伤到一分一毫。

  白子画垂下眼眸,心头一片冰凉。如果说看见杀阡陌和小骨深吻于人前,他还不明白自己的怒火和不甘到底是什么。如今,他知道了……

  那个男人,竟可以为小骨做到那样么?

  想起东方彧卿临死前哀求的望着自己的眼神,温暖如煦日却又高洁如清莲,或许,那是一向无所不能的他凭生唯一一次求人吧。而依然,是为了小骨。他竟然细心温柔到,她心底的每一分痛楚每一分柔软都照顾到了,就连死都不例外。

  白子画轻叹一口气,双手**,慢慢聚拢东方彧卿的四散的肉身和魂魄。将周围的血迹一点点小心抹去……

  东方彧卿银色仿如虚幻的身影再次凝结成形。

  “骨头……”他轻唤,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面颊,却碎做晶莹的无数片,然后又拼合在一起。

  花千骨不肯相信的摇着头,依旧死死的紧闭双眼。

  “骨头……可以看了,看着我……”再不看,就没有时间了。

  花千骨这才慢慢张开满是血丝的眼,直直的盯着他,眨也不敢眨,仿佛只要再一闭上,东方就再也不见了。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骨头,不要死,听我的话,不要死。就算这世上没人爱你,你也要好好爱自己……”

  花千骨哭着摇头,想紧紧抱住他却只触碰到一堆晶莹的碎片。

  “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要怕,相信我……”

  “不要,我不要……”

  看着东方彧卿声音越来越小,再维持不了形态,开始在风中飘散。此刻的花千骨,疯狂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又像在攫取些什么,绝望的哭喊着,无助的像一个孩子。

  东方彧卿苦苦一笑:“骨头,这天上地下,人间六界,没有一件事逃得过我的计算,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爱上你。这千世轮回,万载孤寂,我早已厌倦,唯这一世,我不想走、也舍不得,想一点点看着你长大。可惜,我等不到了——”

  犹如清风拂过草原,东方彧卿的身体渐化为无数的光点。

  花千骨勉强想要站起身来追逐,却又踉跄的摔倒在地,艰难的拖着身体在地上爬行。心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汩汩流出。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东方!你不是要我救了小月之后和你一起走,再不问这人间世事,你也再不做异朽阁主了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东方——”

  花千骨无力的蜷缩在一团哭喊着,只是东方彧卿再也听不到了。

  白子画心头一阵荒凉悲哀,不论这一切东方彧卿知与不知,料或不料,他的死,都给了他最后的成全。

  而自己,在小骨心里,除了痛,就再也没留下什么。

  摩严双拳紧握,语调不忿中又隐含轻蔑。

  “既然阳寿已尽,何必逆天而行,非要死在我浮沉断之下。这妖孽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竹染看着眼前这一幕,将已在自己怀中哭到沙哑的南无月抱得更紧。经历杀阡陌还有东方彧卿,他似乎是迷惘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东方彧卿怎会不知,摩严最厉害的这招浮尘断,从四肢到百骸,从皮肉到筋骨,一点点断裂破碎,身体仿佛被放在绞肉机里一般,死状极其痛苦极其可怖。

  可他不但含笑赴死,甚至到临死前惦记的都还是会不会因此吓坏了花千骨,让她不要睁眼,并求得一个体面,没有让花千骨的心因为他而再碎一次。

  可是他或许太低估了自己在花千骨心底有多重要了。

  花千骨呆呆的喃喃着:“阳寿已尽,怎么会……”

  白子画眉间尽是悲悯,缓言道:“东方彧卿向来世借了五年寿,来换今生多陪你一年。因为之前他跟异朽阁已签下契约,哪怕逆天改命,六界尽毁也要接你出蛮荒,下场是……世世早夭、不得好死。”

  花千骨脑子嗡的一下,再次呆住了。一动不动坐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气如同尸体。她目光空洞的张开双手,看着掌心晶莹的碎片如蒲公英一样慢慢飘向空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子画看着她,满是心痛与不忍,低声叹道。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花千骨心头一阵冷笑,她的痛苦,她的坚持,她的不悔,他又怎么会懂?她也没他的本事,可以狠心伤害爱自己的人,也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而无动于衷。

  事到如今,她再无能为力为东方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杀了摩严,为东方报仇!

  瑶池一阵紫光暴涨,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花千骨仿佛疯了一样朝摩严扑去,妖气顺着伤口喷溅的血四处弥漫着。摩严在威力巨大的快速攻击下连连后退,看着花千骨目眦欲裂的神情,竟微微觉得惶恐起来。光剑一剑接一剑向他劈来,火光四溅,花千骨有心要他痛苦一般,没有一次击中要害,先是废了他左手,掌上的肉竟被她一片片剔了下来,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小骨!”白子画惊恐大喝,见她悲戚到极致恨到极致,竟心堕魔道。双眼的颜色越来越紫,混沌而没有光泽,浑身都是疯狂嗜杀的诡异气息。

  白子画默念咒语,双手**,可是她体内妖力的暴走,封印已经开始逐渐压制不住。一旦冲破,以她现在满心的怨恨,定是生灵涂炭。

  封印反噬,白子画嘴角慢慢流出血来,众仙合力而上,却全被花千骨震开。她也不躲闪,也不防守,只是一味的追杀着摩严,残忍的折磨他,想叫他生不如死。就算偶尔有剑砍在身上,她也仿佛没有了知觉般,不闪不躲。

  摩严面色越来越惨白,突见花千骨竟也使出一记跟他一样的浮尘断,竟是想要他死在自己的招数之下。

  “小骨!”白子画一把将他推开,挡在花千骨面前,大吼一声。

  花千骨的掌在白子画一尺外硬生生停下。

  “让开!”

  看着花千骨气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脸因为妖化显得更加可怕。白子画皱着眉,用尽全力想将她的妖力再次封死。

  “要杀人,先杀了为师我。”白子画冷冷的看着她,似乎早已将她看穿。

  场景与之前瞬间颠倒。只是方才白子画对她下得了手,她又如何下得了?

  “让开!”花千骨再次怒吼,感受到白子画正在加强对她的封印,她双拳紧握暗自用力,不让他得手。

  一场大战,逐渐演变成他们师徒间在封印妖神之力上的角逐。

  五星渐渐在天空中消隐,再不处死南无月就来不及了。摩严和众仙此时已全部向竹染围了过去。竹染等人又怎可能是他们的敌手,眼见就要不敌,花千骨心急如焚。大喝一声,再顾不得许多的竭尽全力将妖力外引,却只见白子画身子一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身子摇晃着向下坠去。

  “师父!”花千骨的眼瞬间回复成黑色,慌忙的扶住他,却未待站稳。白子画右掌狠狠往她天灵盖一拍,掌上是另一道血色封印。

  花千骨呆住了,傻傻站在那里,只觉得头晕目眩,所有的力气被瞬间抽离。双腿一软,跪倒在白子画面前。

  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咬了咬牙,还是伸手便往她周身气穴点去。为了防止她再次暴走,仙力凝结成丝,直入体内,将她所有关节牢牢锁住。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颓然于地,已是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为了争夺南无月又掀起一场大战。可是没有了杀阡陌,没有了东方彧卿,又没有了花千骨,最终,南无月还是落在了仙界手中。

  “花姐姐——”南无月哭着喊着。花千骨拼命的向他伸出手,却只能无力的摔倒在地。

  摩严重伤在身,却也知道不是和花千骨计较的时候,必须赶在最后一刻处决南无月。混战中,南无月再次被押到了建木之上。很快脚下的水面之上便燃起了熊熊天火。

  看着南无月在火里痛苦挣扎啼哭,花千骨心如刀绞,却是再也无能为力。

  南无月火光中痛苦扭动的幼小身影,随着天火越旺,慢慢幻化为妖冶少年模样。竟仿佛再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轻笑俯视着瑶池众人。

  “只差一点点,白子画,没想到又是你坏我好事。”

  白子画似乎早有预料般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南无月身影慢慢淡化,却依旧诡异笑容不减:“不要以为杀了我就天下太平了,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的。白子画,你且等着看。没有什么能逃出我的掌控,就算我死了,也定叫这六界不得安生。哈哈哈哈……”

  众仙胆寒,看着少年的身影再次幻化回幼小的南无月,不住啼哭。

  晴天一声霹雳,五星陡然绽放巨大光芒,合着天雷汇聚成一道耀眼金光,准确无误的朝南无月劈了过去。

  “姐姐……”南无月发出最后一声哭喊,妖神真身瞬间化做云雾。只留下些许鲜血沾染于建木之上。

  花千骨仰天一声极尽凄厉悲凉的哀嚎声,大地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五星光芒骤暗,慢慢消失在天空中,妖神真身终于赶在五星耀日结束前被消灭了。

  白子画衣袖翻飞,自作主张,收了南无月魂魄。却见那光秃秃的建木之上竟开始慢慢抽出翠绿枝桠,迅速的向天空伸展蔓延开来。

  建木回春了?

  众仙皆惊异的仰望着天空,大地依旧摇晃不止。

  “小骨!”白子画大惊失色的看着花千骨。

  她的哀声已换作悲凉大笑,却依旧凄厉非常。抬头望天,满脸竟然都是斑斑血泪。

  杀姐姐永睡不醒,东方和小月都死了。所有人,都是被她害的。花千骨的笑声仍在持续,极尽悲苦,听者无不动容。众仙一抹脸上,竟全是泪水。

  “小骨停下来!”白子画大喝,妄图接近她身却被无形光壁弹开。

  仿佛又重新经历一场共工撞倒不周山的浩劫,风起云涌,天色晦暗无比,好像要塌下来一样。日月星辰犹如弹丸一般,往一处拥挤倾倒,像是天破了一个窟窿。

  很久之后,所有人回忆起当时的状况,都还是会后怕。

  只是片刻的时间里——昆仑山倾,瑶池水竭。

  是什么样的力量竟可以颠倒天地万物?

  没有一个人能忘记花千骨那张恐怖到了极点,满是血泪的脸,同时发出的绝望大笑和嘶哑悲嚎。

  人要怎样痛到极点,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古有云,

  神哭,天地同悲,日月同泣。

  呜咽不止,天下分崩。

  那一战,人间下了整整三个月的血雨,没有停息。

  一直到最后,白子画不顾重伤,终于闯破了花千骨的结界,将泪流不止的她颤抖的抱在了怀里。

  “小骨!他们已经死了!”

  花千骨愣愣的看着白子画,总算安静了下来,却推离他的怀抱跪倒在地,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那一刻,两个人都心死如灰。

  白子画从怀中取出一个净白的瓷瓶,花千骨默然无语,化做一道轻烟,飞入了瓶中。

  东方死前最后对她说的。

  不要死——

  糖宝有落十一照顾,轻水有轩辕朗,如今,再没有她放心不下的事了。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白子画将瓶放入怀中,目光再不复往日的淡然清明。他终归还是,亲手收了她。

  周围再没有瑶池美景,过去的繁华美景都成空,如今只留下残垣断壁。

  “师弟!这一切祸事你都看见了,花千骨不能不杀!难道你还要再心软一次么?”

  白子画冷冷的看着他,目光里分明没有一丝情绪,摩严却不由心虚。都这个时候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难道他还要来跟他算账不成?

  “是谁泼了她绝情池水?”淡淡一句话,却分明是在问罪,吓得正得意至极的霓漫天差点没跪下地去。

  “我问,是谁?”白子画环视长留弟子一周,每个人仿佛都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霓漫天心知他或许已经算出,自己又怎么隐瞒得过。心头一阵恐慌,跪倒在地。

  “那夜没有我的允许,你去见她还毁了她的脸?”白子画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常,周围所有人却都打了一个冷战。

  霓漫天浑身颤抖起来,尊上不会事到如今还想着帮花千骨报仇吧?不会的!不会的!世尊和爹爹都在这里,他就算真的迁怒于自己,也不会真拿自己怎么样。

  摩严见此怒道:“绝情池水是我下命泼的,若不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又怎会变成那个德性?”

  白子画却不看他,只是一步步逼近霓漫天,霓千丈慌乱的挡在女儿面前。

  “只要她是我长留门下弟子一天,就要遵守我派门规。”

  白子画眼都未眨,手起剑落,霓漫天左手已被他斩了下来。

  “你还犯了多少过,我不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小惩大诫,再罚你在静室面壁七年,不得踏出一步。”

  霓千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气得浑身颤抖,他甚至连白子画怎么拔剑的都没看清楚。

  霓漫天只看见自己的胳膊掉了下来,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片刻之后惊叫一声,已然晕了过去。

  众人都纷纷退了几步,个个瞠目结舌。

  摩严怒目瞪视着他,神情举止什么都没变,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同了。

  “你要发泄,尽可以冲我来!你明知道一切都是我在幕后指使的!”

  白子画猛的掉头,对摩严举起了剑,却在下一刻手一松,横霜剑掉在了地上。摩严浑身一震,看着白子画冰冷的眼。

  或许他是想,只是他不能罢了。

  洁白的宫羽飞出,在空中盘旋半圈然后飘落下地。

  “这掌门,还是留给你做吧。”声音凄苦中又隐含几许自嘲。白子画扔下沾满花千骨血的横霜剑还有掌门宫羽,疲惫的转身离去,任凭笙箫默他们如何呼唤都仿若未闻。

  轻轻招了招手,浴血奋战满身污渍的哼唧兽仰天咆哮一声,奔到他的面前。刚刚亲眼目睹了花千骨和白子画的争锋相对,它为难至极,不知道应该帮谁,只能站在一旁不敢插手。

  白子画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与其心灵沟通,花千骨在蛮荒又瞎又残又哑之时所经历的所有一切已尽在他眼中。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强忍住心底的内疚与酸涩,他轻轻点头,拍着哼唧兽的头以示嘉奖。

  竹染见状,这才醒悟,原来哼唧兽竟不是原本就生活在蛮荒,而是白子画特意送进去的,为的是照顾和保护花千骨。所以才会无缘故的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为她引路,替她觅食。只是千骨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了罢……

  摩严看着白子画带着哼唧兽,怀揣着花千骨和南无月的魂魄逐渐远去的背影,浑身一阵乏然无力。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长留,为了仙界,到头来,他却厌恨自己。为了小小一个花千骨,竟然放弃了一切。早知今日,他又是何苦……

  摩严无力退了两步,被笙箫默及时扶住。再转头一看,竹染不知何时已不在了。

  白子画御风而行,脸上万里冰封。哀莫大于心死,他欠小骨太多太多。

  没有人知道,小骨对他有多重要。没有人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至少此刻,她又回到他身边了。

  花千骨、从此长压长留山海底,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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