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她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盼到轩辕凛从卞城归来,轩辕冽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裴芸兮的情况。
兄弟二人在书房,一个黯然而又忧郁的坐着,一个焦急又关切的站着。
“你先坐下吧,”轩辕凛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见他落座方说道,“她现在应该已经快到洛城了。”
“怎么......可能?”几个字艰难的从轩辕冽口中挤出,眼底深深的印刻着怀疑与无助。“若是不愿意我可以求父皇取消婚约,为何要抗旨出逃?”十六岁的少年喃喃自语,言语中有着随时要哭出来的委屈感,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因难过显得无比暗郁,让人不由的想要过去拥着他,当成宝贝哄在怀里。
见他如此的难受轩辕凛心中愧疚不已,无奈道,“是我让她走的,父皇已经准备下旨解除婚约了。”
沉淀在悲伤中的轩辕冽似突然清醒一般,对上他羞愧又无奈的视线,“是因为裴季禹要准备反了吗?”
轩辕凛对于他的回应有些吃惊,“你......”他一直以为轩辕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斗争,没有心计。
“我就等着这一天,等着能保家卫国守护疆土的这一天。”善变的轩辕冽像个孩子,说到行军大战突然情绪高昂起来,想起裴芸兮来瞬间又泄了气,“可是父皇为何要解除婚约?是担心裴芸兮的家世对我不利吗?我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什么难听话。”
轩辕凛一声叹息,心下腹诽,怨不得这般的喜欢裴芸兮,两个人都是在某些方面天赋秉异,偶有小聪明,却无心怀疑任何一个人,不会防范危机,陷于感情问题时更是拎不清是非,不撞南墙不回头。
“因为父皇本就无意让你们成亲,这只是安抚众人的一个幌子。”
其实是不想让背后的推手阴谋得逞,所以起了杀心。放走裴芸兮,是他擅作主张,他知道她在裴季禹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也许,她能让他改变心意。还有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那么微小又无望的奢求,但这些,轩辕凛却不能告诉自己的笨弟弟。
轩辕冽垂头丧气,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深黑的眼睛对上轩辕凛的视线,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二哥对裴芸兮真是用心良苦,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取代二哥在她心中的位置,却不知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别无所求,只求她安好......”
听罢他一番话轩辕凛苦笑不已,倘若真是这样,他那微小的愿望便不会是奢求了。有些真相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罢,轩辕凛转而说道,“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
“你我乃是同胞兄弟,有事说便是了。”
“请你留在京城。”
轩辕冽一听猛地挺直了腰背,“二哥!这个我不能答应!”
“你不能言而无信,你曾与我有过赌约。”
“何时与你有过赌约?”轩辕冽如同炸毛的小狮子,恼怒却无威慑力。
“校场,和裴芸兮。”见他听到裴芸兮三个字轩辕冽瞬间安静了下来,轩辕凛心中叹息数声。却也只有无奈,随后凑到跟前与他悄声说了一番话。
“不行!你可是父皇心中的不二人选,也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你不能离开,更不能......”轩辕冽脱口而出,见轩辕凛正瞪着他,只能硬生生的将吐到嘴边的话收回,“不能这么冒险。”
“相信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不会失败的。”轩辕凛拍拍他的肩,眼里有着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从容。
“也罢,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
“好!我知道了!我会坚守住等二哥凯旋归来!”
历时两个月,抵达两国边境已是炎热的六月。北疆地区树木稀少,一眼望去是大片大片裸露的黄土,日光的暴晒下散发着阵阵尘土干燥的气味。
北胡的王宫距边界还有近二百里地,怕被人认出裴芸兮一直跟在送亲队伍的后面,始终保持着四五里地的距离,她与裴季禹之间全靠他的近身侍卫书信传达。
沿途都有裴季禹为她安排好了休息处,两个侍卫日夜守护,想着马上就能与他携手浪迹天涯裴芸兮觉得这一路并不算漫长。
裴芸兮暂且居住在一个叫乎禾的小镇上。
这里远比裴芸兮想象中繁华,零落散建的民舍,大多的二层是民用住房,而底下大都是商栈、小铺、旅舍。乎禾隶属于大萧,但在这里居住着许多北胡人,当地人似乎并不排斥这些外邦人,反而相处的很融洽。
抵达北胡境内的送亲队首突然引起一阵骚乱,后面的士兵护卫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只听到五皇子轩辕瀚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有劫匪!
队伍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纷纷拔剑。果见前路有着二十几位骑兵策马而来,扬起阵阵尘土,手里举着兵刃嘴里叫嚣着北胡的土语。而看这帮人的穿着与配备倒像是民间无组织的流匪。
“保护公主和皇子!”莫将军见状忙喝道,已然拔出了自己剑,神色紧张起来。
莫将军地威严似乎给这帮人吃了定心丸,士兵们立即排好了阵型。
裴季禹打量着拦住了去路的这一帮人,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这时却听身旁的苏格逦华说道,“他们不是我胡族的人。”
裴季禹扫了一眼面前的二十几位流匪,按住了腰间佩刀,牵着缰绳双腿轻夹马腹独自上前去了。
那帮流匪见裴季禹独自上前纷纷警惕起来。
裴季禹在离他们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敛敛神,突然笑道,“不知是宫里哪位主子派来的啊?”
那人被裴季禹问住了,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与同行人对视一眼,手中一紧一蹬马腹便冲了过来。“给我杀!不要留活口!”
一伙人胶着在一起,一时兵刃相交,铮铮作响。
对方二十几人个个都是高手,只是在骑术方面比起北胡的士兵逊色很多,一时渐占下风。这时突闻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只见人群四处散开,秦婉云的马不知何时受了惊,拉着马车冲了出去。
轩辕瀚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只是吓得坐于马上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从自己眼前擦过,扬起的尘土呛得这位金贵的皇子直咳嗽。
其他人一见一时也是乱了手脚,有士兵忙追着上前去,却也只能望尘莫及。正在众人惊慌中一抹红色身影策马追了出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这边裴季禹见苏格逦华追了出去便专心对付起流匪来,轻易间已将众流匪制服。
裴季禹刀刃架在一个流匪的脖子上,划开了一小道口子,鲜血顺着刀刃流动,滴落在地。“谁派你们来的?皇帝还是皇后?还是御史中丞大人?”
那劫匪是红着眼瞪着他,死咬着牙不开口。
“死士啊,”裴季禹邪魅笑道,眼里却透着一股狠意。“定不是皇帝或者御史中丞大人派来的,让我猜猜,是后宫的哪位夫人吧?”皇帝若要下手便不会留给他们活着的机会,晁昀津那么聪明的人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那人一听裴季禹提到后宫,眼底微微一动。
“怎么?还不想说?”裴季禹眸子一收,手中一动,佩刀深深的扎进那流匪的肩窝处,伴随着一声惨叫,汩汩鲜血冒出。
流匪疼的脸青唇白,一张脸狰狞的如吸血的恶鬼,却是宁死不屈地大喊了一声,“要杀便杀!”
“左将军,留个活口!”莫将军刚出口,已见裴季禹手中的刀刃一使劲深深滑进流匪的脖子,翻出血肉,一股热血喷涌而出,流匪随即倒地,只有血肉模糊的伤口处还在不断涌出鲜红的血,将他身下的黄土染红。
裴季禹捞起自己红色喜服将刀上血迹擦拭干净,“莫将军难道还指望从死士的嘴里套出话来吗?”他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抬眼搜寻那抹红色身影。
莫将军随着萧帝打天下,虽只四十岁左右,却算得上是大萧的老将军,见裴季禹对自己这般的不敬,心中顿时不畅快。“那老夫回去如何像皇上交差?”
远处那一抹红色身影已经归来,驾着惊走的马车,脸上扬着胜利的骄傲笑颜。裴季禹挑起嘴角,眼里流露出些许赞赏之色。他转头对莫将军道,“路上遭遇贼匪皇子公主受惊要如何向皇上交代这都是莫将军的事,我只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
莫将军气的直发抖,指着裴季禹却说不出话来。
裴季禹望着他轻蔑一笑,他心底一直都瞧不上这些只会用蛮力的武夫。“莫将军还是考虑自己和五皇子的安全吧,这些人,可都是冲着皇子来的。”裴季禹扔下一句话上前去迎接苏格逦华追回的马车。
“婉云,没吓着吧?”裴季禹将秦婉云从马车上接下来,柔声抚慰。
秦婉云脸色苍白,却只摇摇头,“我没事,倒是公主,方才弄伤了手。”她说罢看了看一旁的苏格逦华。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苏格逦华弯起嘴角,与裴季禹目光触及时她却迅速将手藏到了背后。
裴季禹眉头微微收敛,一把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拽了过来,只见她紧攥的手已被血染红,他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方已发黄的方巾,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转头向秦婉云道,“拿你干净的手帕来。”
一旁的秦婉云见状早已掏出了自己的丝巾递了过去。
见裴季禹细心的给自己包扎了被缰绳磨破的手心,苏格逦华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烈日之下的蜜色脸庞竟泛着淡淡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