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说着这些的时候,双手后撑,身子斜躺,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那姿态十分优雅。高志强瞧着丛林,突然想起一则谜语,不觉就笑起来。丛林还以为高志强是笑她说的话,说:“我说的不是事实?”高志强忍住笑,说:“我想起一个谜语来。”丛林说:“谜语?什么谜语,你说出来,我猜猜。”高志强说:“你猜不着的。”丛林说:“别小看我,我可是猜谜语的高手。”
“这个谜语太黄了,不能让你猜。”高志强故意吊丛林胃口。丛林说:“谁怕黄?这个年代谜语不黄一点,谁猜你的?”高志强说:“我说出来,你可别骂我。”丛林说:“行行行,谁敢骂市委领导?快点说,我等得不耐烦了。”
高志强说:“因小失大,打一行为方式。”
丛林低了头,努力猜起来。猜了一阵也不知从何猜起,就说:“你可以提示一下吗?”高志强说:“要充分利用汉字的谐音特点去猜,这四个字里就有两个字谐音。”猜了一会,丛林还是不得要领,高志强又说:“你要尽量往黄的一面去猜。”丛林依然猜不出,说:“你不是懵我的吧?你说说是哪方面的行为方式?”高志强笑道:“这个行为方式也许正发生在你的身上。”
丛林就往自己身上看看,说:“我就坐在这块石头上,我有什么行为方式了?”高志强说:“你坐在石头上就是一种行为方式嘛,这四个字里面不是就有一个失(石)字么?”丛林想想,似有所悟道:“石大,嗯,这块石头是大。那么因小呢?”丛林努力搜寻着与因字谐音的字,嘴上小声嘀咕道:“是音小石大?还是姻小石大?或是殷小石大?”丛林摇摇头说:“都不大通。”高志强说:“你快猜中了。”
“那么只有阴小了。”丛林还在继续思索,说,“难道是阴小石大?”
这一下丛林才忽然明白过来,撩过长腿,踢了高志强一脚,笑骂道:“你坏你坏你坏!”高志强躲着丛林的腿脚,说:“我先说了的,不让你猜嘛,你偏要猜。”丛林说:“谁知道你堂堂市委书记也这么歪?”高志强说:“市委书记就不食人间烟火,就要时刻板着面孔?”丛林说:“谁叫你板着面孔?你看你上午说什么为女性的两个半球干杯,晚上又说了一个这么下流的谜语。”高志强笑道:“上午那是国际玩笑,晚上这是国内玩笑。”丛林说:“你真是联合国级的高级流氓。”高志强说:“你们女人是喜欢高级流氓,还是低级流氓?”
开了一会儿玩笑,又说了些闲话,头上圆月不觉已上中天,但两人依然没有去意。丛林说:“多好的月亮,今晚我们就不回去了吧?”高志强说:“我们两个同时失踪,洞口镇还不要被谭书记他们翻个底朝天?”丛林说:“集体下乡真是没劲,下回我们单独行动怎么样?”高志强说:“好哇,我赴约。”丛林说:“到时反悔是小狗。”高志强说:“小狗就小狗。”
这时丛林的手触到了一块小石子,她就抓起来,扔了出去。水潭里立即啵地一声响,水中那宁静的月亮,就像摔到地上的镜子一样破碎了。好一阵过后,那月才又破镜重圆,静静地浸在水底。
丛林被水中的动静所感染,对高志强说:“现代人都弱智了,如果是古人,这样的良辰美景,早已文思泉涌,诗兴大发了。”高志强说:“你有诗兴,也可以做一首诗嘛,我作你的第一听众。”丛林说:“我哪里会做诗,如果唱个歌还差不多,可惜又没有音乐。”高志强说:“要什么音乐,大自然的天籁为你伴奏。”丛林说:“那我就唱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吧,这首歌首唱是多年前的邓丽君,但直到近两年才被王菲唱火。”
高志强点点头,表示他在认真听着。丛林于是望着水中月亮,深情而又略含忧郁地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
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
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丛林清丽的歌声似乎有一种磁性,悄悄吸咐着高志强的感觉。丛林已经唱完好一阵了,他还微合着双眼,没有从那份感觉里回过来,总觉得丛林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幽幽地缥缈着。
沉静了一会儿,高志强才掉头望望身旁的丛林,轻声说:“丛林你唱得真好。”丛林说:“不是我唱得好,是苏东坡的词好。”高志强说:“夏夜的月,东坡的词,丛林的歌,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组合么?”
丛林抬头望着月色下迷蒙的山影,缓缓说道:“虽然《水调歌头》是苏东坡写给他弟弟苏子由的,但多年前我第一次读到这首词,就认定苏东坡这是专门为我们女人写的,词里的每一个字词,每一节韵律,都浸泡着女人的心情。后来我特意查了一下苏东坡年表,他创作这首词的时候已经41岁,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
丛林望一眼高志强,说:“这个年龄可是最有魅力,最吸引女人,也最解女人风情的年龄,所以苏东坡写了这首词,惹得一千多年来的知识女性都为之动容。”
丛林还说:“女人这一辈子如果能做上苏东坡的情人,那该多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