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省城一家小宾馆住下后,丛林望望郭宝田和郭三身上那皱皱巴巴的衣服,拿出3000元钱,要他们到街上去选套像样点的衣服换上。开始两人不肯接钱,说:“我们又不是到省城来相亲的,买什么新衣服?”丛林笑道:“谁叫你们来相亲了?你们这洋不洋土不土的样子,省委大院的警卫让你们进门?”
郭宝田想想,说:“这倒也是,以往我到省委去上访,门口的警卫总是拦着不让进,每次我都是从省委大院后面一处矮墙上爬进去的。”丛林说:“原来你还了解一些行情。不过自上个月两个上访人员在省委机关里用炸药包将三名处长炸残后,那道矮墙已经加高了许多,你想再从那里爬进去,已不大可能了。”郭宝田说:“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丛林说:“这消息发在内部参考资料上,要副团级以上的干部才看得到,你怎么知道?”郭宝田说:“这些人比我还胆大。”
“怎么样,把钱拿着吧?”丛林说。郭宝田还是不肯接,说:“要买衣服,我们自己身上有钱,怎能用丛主任你的呢?”丛林说:“你们身上那点钱够吗?要买就买好点的,三五百块钱一套的衣服穿在身上,那些见多识广的警卫还是看得出你们的真正身份。”
经丛林这么一番开导,郭宝田两个才把钱接了过去。丛林还有些不放心,又吩咐道:“看你们两个的气质,最好不要买西装,买夹克装穿在身上,可能出样子些。”
郭宝田他们走后,丛林也离开宾馆去了省委大院。也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戴看兰住的地方。丛林要见识见识这个自己没法打败的女人,同时也要看一看高志强送给她的那幅《卧雪图》。
敲开门,一见戴看兰那灿烂的容颜挺拔的身段和不俗的气质,丛林就知道高志强为什么如此迷恋这个女人了。丛林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敬佩高志强的眼光。她有几分惆怅,莫名地想起周瑜的那句名言,既生瑜何生亮。不过丛林同时又感到一丝安慰,因为她不是败在一个平庸的女人手里。
丛林这么暗忖着的时候,戴看兰客气地把她让进了大厅。丛林一眼就望见了墙上的《卧雪图》。她虽然对画不是很精通,却也看出了画里面一层非同凡响的意蕴,高志强选择这样的画送给戴看兰,用情不能说不深啊。
见丛林对着这幅《卧雪图》发痴,戴看兰一边让坐,一边说:“你也喜欢它?”丛林这才收住目光,回身坐到沙发上。还未及通报姓名,丛林只说自己是从临紫来的,戴看兰就知道她是谁了。戴看兰说:“你就是丛林?”丛林点点头说:“是的,我就是。”戴看兰的脸色阴了一下,但旋即换上一种豁达而高雅的笑容,半开玩笑道:“久仰久仰,今天是不是来和我谈条件的?”
丛林一时不知戴看兰此话何意,莫名道:“条件?什么条件?”戴看兰脸上的笑依然那般大度,说:“叫我把高志强让给你?”
戴看兰话里的刻薄,丛林自然不难听出,心头免不了生出几分恼怒。只是丛林不愿失却君子风度,稳住自己,以牙还牙道:“你远在省城,而高志强和我都在临紫市,又同住市委大院,而且一年多前我便离了婚,他孤男,我寡女,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还用得着你来让吗?”
这丛林还真厉害。戴看兰豁达地说:“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说高志强了,可以吗?我们都是女人,能走到一起也是缘份啊,挺不容易的。你一定有什么事吧?”丛林钦佩戴看兰的雅量和风度,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戴看兰说:“你说说看,我能帮得上忙吗?”丛林望着戴看兰,说:“难道你没听说临紫城里发生的事情?”
丛林这句话让戴看兰吃了一惊,她预感到了什么,摇摇头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丛林说:“昨天临紫市委办公大楼前的古槐树上搁了一具死婴,临紫人都说是你和高志强的私生子。”戴看兰笑道:“高志强有能力,品味也不低,四十出头就主持了临紫市委常委工作,据说很有可能会做上市委书记。有些人出于嫉妒或别的什么目的,挖空心思要给他脸上抹点黑,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丛林的目光在戴看兰脸上停留片刻,放慢语气说:“我尊敬的戴处长,你这口气,是这事算不了什么啰?”戴看兰说:“当然,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吗?”
这一下丛林不急于开口了,她抱住双臂,优雅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戴看兰倒有些心急起来,目光探照灯一样追着丛林缓缓移动着的背影,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说道:“你说呀,还有什么?”
这时丛林踱到了挂着《卧雪图》的那面墙下面。她抬了头,在画上瞄了一会儿,感叹道:“你真是有福份的女人啊,有男人愿意把这么好的画送给你。”说着,丛林转过身子,目光停在戴看兰的脸上,淡淡地说:“今晚你恐怕得把这幅画取下来了。”
戴看兰不知丛林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她已经感觉到一定是高志强出了什么事,要不然这个跟她一样深爱着高志强的女人,不会这么贸然闯进她家里来的。戴看兰只得说:“你要拿走这幅画我没意见,这幅画本来就是高志强的。但你总得说一下原委吧?”
丛林坐到戴看兰前面的沙发上,说:“不是我要拿走,是你应该将它派上用场。”戴看兰说:“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丛林说:“省纪委已经把江永年弄走了。”